德国教育专家看幼儿园教育
早期教育的革命
把幼儿园变成实验室、创作室和森林
德国教育专家看幼儿园教育和早期教育:
-“你们为什么上幼儿园啊?”老师问。“这样妈妈就可以去做头发了”,孩子们答道。“因为妈妈还要上班……”老师大惊:“这就是全部理由?”幼儿园还要起到教育的作用——难道孩子们就一点也没有领会吗?
-教育还根本没有被理解为幼儿园的职责和理所当然的事。尽管许多老师尝试用另一种视角去审视自己的工作,寻找幼儿园教育中新的主题,探讨作为幼儿园教师应当怎样理解、认识自己,但问题是,在什么情况下老师能够引起孩子们充满信任的好奇心,帮助他们建立起关于人和世界的知识呢?老师又应当怎样教给孩子们那些他们每个人在通往知识社会的路上都需要的基本能力呢?
-在今天德国的幼儿园里,孩子的个性受到尊重,同样的饭菜不是每个孩子都喜欢,同样,不是每个孩子都喜欢在同一个时间吃饭。每天固定时间集体去厕所的做法没有了。不是每个三岁的孩子都得和同龄的小伙伴一样掌握同样的东西。玩具和积木不再被锁起来,孩子们可以在所有的柜子或箱子里随意挑选。人们不再要求孩子们表演一些经过长期的练习熟得不能再熟的舞蹈来取悦家长。孩子之间发生争吵,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教养”或者品质有问题,而是在“解决冲突”。
-我们面前的不是安静熟睡的宝宝,也不是圆乎乎、胖墩墩的宝宝,而是体态匀称的宝宝。这些“智慧宝宝”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美国的婴儿学者认为,我们长久以来低估了他们,这些狂热的实验者和学习者,低估了他们已有的知识,特别是低估了他们能够做的和愿意学的。
脑科学研究表明,除营养的摄入和遗传以外,尝试去解决问题(作为一种实践行为)同样可以产生人脑中的各种(神经)递质。这个发现改变了我们对孩子的看法:人(作为生物的一类)从一开始就想要学习。孩子想要解决问题,首先不是说别人要他这样做,或者他偏要做自己力所不及的事情,而是把这个解决问题的过程当作一种幸福的经历,但前提是,孩子亲自参与建立自己的知识。如果有的孩子自己让旋转玩具转起来,而有的则是别人转给他们看,那么前者比起后者来,他的兴趣持续的时间就会更长,也会更经常的发出格格的笑声。
-发展心理学发现,三岁、四岁和五岁是人掌握一门第二语言的语音、声调和基本语法的最佳时间,同时也是获取空间感、形成基本的数学思维和提升每个人都固有的乐感的最佳时间。这些最佳的时点也就是发展心理学里所谓的认知的“窗户”。弗洛伊德曾讲道孩子在他最初几年中“出众的认知能力”。彼德·史路特戴(peter sloterdijk,德国当代哲学家)也持同样的看法,但描述的更为详细:寻找知识的孩子,“自己塑造自己”的孩子就像矿工用自己头上的矿灯照亮自己的那片世界一样。
这种对于我们后代认知潜能的人类学上的惊诧和充满好奇的敬重有益于孩子将来的发展。如果孩子在别人看待自己的目光里能感到自己行为是否得到认可,这样逐渐建立起自己的价值取向,又根据这样的价值取向来审视自己、自己的家庭、也许还有整个社会,那么从中就能产生一种对于许多事物都是开放性的态度。以前,大人们自认为准确知道孩子是怎样的,他们需要什么——无论我们把这个叫做管教,还是自我实现,那个时候培养出来的人却大多是专断的和狭隘的。
-我们的孩子不是一定要变得听话或者强壮,而是要头脑清醒、思维敏捷。从一开始就建立关于世界的知识是我们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这种能力最近尽管得到了关注,但对幼儿早期的,特别是幼儿园阶段的学习和教育还没有什么实际的结果,幼儿园是个理想的环境让我们对学习有新的理解和认识。
-学校教育不太注意孩子们已有的知识,而幼儿园恰恰能提供给孩子这样一个空间,去发挥他们已有的能力,那么幼儿园的教育职责就应该是提高孩子们这些已有的特长和能力,比如说乐感。“没有音乐细胞”实际上是后天习得的。老师必须帮助孩子们找到自己的声部,帮助他们通过有节奏的跺脚去感受音乐的节奏。孩子会同时对一切东西感兴趣又不感兴趣,大人却不会这样,或者至少很难做到。
-幼儿园老师要比专业的教育学者离孩子们更近。孩子们这种文化上的创造力——就好像他们在建沙堡,沙堡一次又一次的被海浪冲走,他们就一次又一次的把它重新建起来……这种创造力不会在幼儿园里被打上不同的分数,也不会被当作任何手段来服务于任何功利性的考虑。最初的交流可以通过写纸条的方式进行。孩子们可以把字条放在所谓的“友谊箱”里,不必担心对和错。在一种友好的文化氛围里孩子们开始尝试写作,没有抄袭,没有那种上学后才形成的拘谨,这种拘谨经常会使我们一生都无法体会到写作时自然流露的快乐。
-孩子的另外一个优点是宽容。学校里没有“宽容”这么一门课,而“宽容”是人生的一门课,在幼儿园里就要培养孩子们宽容、大度的处世态度。孩子们在肯定别人的成绩时的大度,他们那种没有任何条件的愿望,“想成为那个他们隐约感觉到的更为崇高的世界的一部分”(黑格尔)——这些都可以在幼儿园就得到培养,而不必担心这样孩子们会贬低自己,在竞争中落伍。这里同样有很多机会让孩子们意识到自己作为集体一部分的重要性:如果我不在,那我会留下一个空缺!在美国学前教育学者南希·赫尼施的幼儿园里,孩子们会用一个布娃娃来代替因病不能来的小朋友,把她放到床上,抚摸她。
-做实验的时间、犯错误的时间、练习的时间、重复的时间——幼儿园提供了这一切,这是学习和掌握自然科学、文字和各种艺术形式的基本方法。在幼儿园里,世界可以变成孩子们的实验室,变成创作室和手工作坊,或者变成森林,变成月亮。
老师要帮助孩子们把每天的日程安排转变成个性化的学习经历。幼儿园组织郊游,认识大森林,老师不必事先定好路线,孩子们不许乱跑。实际上,比起某棵针叶树叫什么名字,孩子们更感兴趣树下那么多各种各样的生命,想知道究竟谁吃了谁?那些我们人可以吃?
-为了能够跟随孩子进入宽广未知的世界,参加他们的发现之旅和“月球登陆”,我们大人就要对孩子们的这些事心中有数。人只有知道得多,才能对复杂的问题给出简单的答案,这些答案又会引出新的问题。没有人否认德国在培养幼儿园老师方面要提升到一个更高的水平。“对世界认识的越多,世界就会越吸引你”——幼儿园老师在工作中也应当能这样不断地拓展自己的视野和认识。为此老师们就要暂时离开孩子。幼儿园的老师喜欢交流,通过交流能够获得新的观点和想法。老师们必须有这样的时间去提高自身的素质,进修作为一种义务由相应的主管部门提供必要的资金支持。老师们要到世界各地多走走,看看世界其他地方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为什么只有本科的学生有出国实习的机会,幼教专业的专科学生就没有呢?作为友好城市间的交流活动,我们为什么不组织幼儿园教师的代表团,把他们作为使者或者学前教育的观察员派到其它地方呢?
如果说人们应当尊敬这些幼教老师,因为他们做着这样重要的工作,那么他们本身也应当更加重视自己的教育工作。公众对幼教老师的认可也会反过来影响孩子对幼儿园的看法。孩子们会认识到,比起留在妈妈身边他们有更多更好的理由在幼儿园里度过他们这段无比珍贵的幼年时代。
-到底是什么致使孩子们早早就丧失了对学习的热情呢?我们的社会打算如何使孩子们在温室里体验世界呢?在这样一个一切流于随意化的时代,我们必须提出一个非常理智的倡议:成长中的孩子们需要新的教育模式,而这种模式应与技术进步、学无止境的21世纪保持合拍。
-直到今天为止,我们的教员们仍一味在其幼儿园设计中添置撤离通道、有各色灯光提示的安全楼层、自动报警的凹地,香味房间,小软垫……抚慰式教学,课余生活的教学。反之:无人关心孩子们在写作台,工作桌,以及实验台所能从事的探究和发明活动——蓝图里没有留出这些空间。
事实上,童年是通过游戏来获取知识和能力的时代。坚持不懈地夺取阵地,扩展地盘,心中的世界日渐膨胀:这才是真正的学习。
-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培养孩子在发现过程中的愉悦感,并帮助他们去了解生活五光十色的可能性,差异就是其中一个了解渠道:不同的家庭传统,文字,意见,亲友关系,声响,香味,温度等等。
入学前的几年实际上是绝好的学习时期,孩子可以在这个时候发展自己对世界的认知。然而,孩子所面对的世界不应是一个既成事实,而应是一块神奇的新大陆。家长和教育工作者的任务在于让孩子去自行体验这种所谓的世界认知。例如,与他们一起作一次月光漫步,而不是自始至终去同一个游戏场所;向他们传授谈话的艺术和技巧(尝试劝阻别人,进行讨论,学习在一个集体中表达自己的观点),亲身试验:船在何种情况下会沉入水中?
-对于学前儿童来说,幼儿园是理想的教育基地:根据pisa调查结果,化学、数学和物理都是德国学生的弱项,但幼儿园使得儿童能及早接触这些问题:如夹核桃过程中的杠杆定律,用盐量中的集合理论等。要做到这一点,除了认真投入的家长外,我们的幼儿园和学前班也需要受过培训、雄心勃勃的教员们。如果我们的教员自身对自然科学都只是一知半解的话,孩子们的学习欲望又怎能得到满足呢?
pisa成绩还表明,德国学生的阅读能力也有所不足,而这一项与数学成绩颇有关联。目前人们在这一方面所做甚微,作者的意见是,“任何一个托儿所、幼儿园都必须挂上大字体的标语,每个孩子的相片,用粗体数字标出每个人的生日,安排个人信箱,图书馆的隔间,以及私人写作桌。”
-我们的努力最晚要从幼儿园时代开始。孩子要从早年开始与专家进行接触。通过亲身实验,孩子们得以真正领会自然科学中的技术奥妙,他们置身于艺术家、木工、工程师、建筑师中间,从而可以学习搭建,开始自己的发现、发明之旅。孩子们会珍惜自己的努力成果,也能够通过群体间的对比作出评估:这个我做得不错,那个只是一般般而已。就此种幼年期的教育,借助着这种自我价值感,孩子渐渐开始独立,并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位置。
正确培养、培训教育家,打造适于儿童成长的场所和学校,进行教学规划,让孩子们对学习产生兴趣,对我们的世界满怀好奇,这些是我们每个人的义务。